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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大江东去 悠悠文脉绵延
日期:2025-01-28 作者:甘婷婷 字号:[ ]

长江,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江水自西向东蜿蜒流淌,滋养中华大地,孕育华夏文明。千百年来,长江流域的人们与江水相依相存,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长江水文化,深植于流域社会生活中,承载着中华民族的文明基因与共同记忆。

一江碧水,两岸青山。1月10日,“大江东去:长江水文化展”在三峡工程博物馆开幕,记者来到湖北宜昌三峡坝区里的三峡工程博物馆,这里正忙里忙外,气氛热烈。此次展览汇聚了全国49家文博单位藏品202件(套),其中一级文物45件(套)。“这么多珍藏来到我们三峡,真是开心,我们忙活着也有劲儿!”馆内工作人员乐呵地对记者说着。

此次展览由国家文物局指导,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中国长江三峡集团有限公司、长江文化促进会支持,长江流域博物馆联盟、四川省文物局、湖北省文化和旅游厅、青海省文化和旅游厅主办,四川博物院、三峡工程博物馆、青海省博物馆承办。展览入选2025年度“博物馆里读中国——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题展览重点推介项目。“此次展览经过近一年筹备,是长江流域博物馆联盟各博物馆以及众多文博机构通力协作的成果。展览视角立足于整个长江流域从源到流,从古至今的发展历程。展览所表达的‘长江水文化’,不是长江流域所有与水相关文化要素的简单堆砌,而是重点反映长江水的特点。如依赖于滔滔江水,长江流域稻作农业得以兴起,进一步促进了农耕的发达;舟楫之便带动了商业的兴盛;鱼米之裕保障了生活的富足等等。水孕育了长江文化,也见证了长江沿岸市镇的兴起、发展。”本次展览策展人任卓介绍道。

展览分“江孕・万物”“江润・中华”“江启・文韵”“江利・千秋”四个部分。为让观众更好地了解长江水文化,展览在坚持学术性的前提下,尽力做到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展览执行策展人周诗卉说:“我们试图从中华文明及国家大战略的视野来审视长江水文化,以时间为主线,以与长江水密切相关的几大要素为副线进行展线编排。在结构上不拘泥于地理位置与年代,在主线清晰的基础上,让观众了解和感受长江水文化的独特魅力和丰富内涵。”

生存之本 文明之源

一江春水向东流,长江之水哪里来?记者走进展厅,以湖蓝色和水绿色为基调的线条如水般流畅,让整个展览空间灵动清澈且富有韵律。展览从长江水源之探寻徐徐展开,诉说壮丽江河。四百年前,徐霞客从长江之滨江阴出发,万里遐征,用实践否定了《尚书·禹贡》中“岷山导江”的说法,得出金沙江才是长江源头的判断。1976年,中国首次组织对长江源头展开科考,科考员们以签“生死状”之决心,再次叩问长江源头,终于将长江源追溯到唐古拉山主峰格拉丹冬雪山脚下。至此,长江确定为世界第三长河、中国第一长河。长江自青藏高原唐古拉山脉起,从西到东,汇聚百川,经青海、西藏、四川、云南、重庆、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上海11个省(区、市),最终涌向东海,全长6300余公里。长江流域河网密集,拥有岷江、沱江、嘉陵江、汉江、湘江、赣江、黄浦江等众多支流,沿着长江还分布着洞庭湖、鄱阳湖、巢湖、太湖等重要湖泊。长江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富饶的生态资源,为流域人民的生存和发展营造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万年前长江流域先民驯化野生稻谷,培育出以水稻为主的粮食作物,孕育出两岸朴素而深厚的农耕文化。展览第一部分生动呈现了“稻”随“水”在长江两岸的流动生长。展出的碳化稻谷、骨耜、陶器、带锅巴的陶片等,可从中一窥中华民族悠久的农耕文明。

20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河姆渡遗址、上山遗址以及长江中下游众多遗址的水稻考古发现,证明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是世界水稻的起源与传播中心之一。2005年,在长江下游浙江省浦江上山遗址发现了第一粒比较完整的炭化稻米,距今一万年,被称为“万年一粒米”。在上山遗址中,考古学者们还发现了包括水稻收割、加工和食用的较为完整的证据链,是迄今所知世界上最早的稻作农业遗存。距今7000至5000年间,以河姆渡遗址和田螺山遗址为代表的河姆渡文化,发现大量炭化稻米和生产生活用具等,证明稻谷已经成为人们的重要食物。距今4500年左右,良渚古城发现了面积近1万平方米、厚度0.2—1.2米不等的炭化稻谷堆积,且考古发现良渚文化时期的农作生产工具和生活器具都更加先进。从距今一万多年到距今四五千年,长江流域稻作农业从繁星点点到规模化,稻作文明是长江文化的重要遗产。

人类逐水而居,文明伴水而生。从渔猎到农耕,从沿水迁徙到筑城安居,从蒙昧到文明,数千年间长江流域不断地交融与发展,最终形成了多元统一的流域文化。“长江和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万年以来,长江与黄河一起,共同构建了中华文明。展览从两个维度对长江水文化进行表达,即黄河文明与长江文明之间的互动、长江流域内部的互动。展现长江上中下游分别产生的江源文化圈、巴蜀文化圈、荆楚文化圈、吴越文化圈,以及各文化圈在互动交流中的逐渐融合,在大江南北创造了辉煌的文化成就。”任卓说道。

展厅中青铜人头像、青铜面具、玉璋等三星堆出土文物引人瞩目,观众纷纷上前留影。巴蜀自古为民族迁徙交汇、文化交融之地,成为中国古代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之一。三星堆、金沙遗址等重大考古发现,不仅揭示巴蜀先民高超的青铜铸造技术和独特的艺术审美,也展示了他们与中原及周边地区在文化领域广泛交流的成果。《华阳国志》记载,“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称王”,三星堆出土的纵目面具与文献所载正是相互印证。三星堆出土器物虽造型奇特、极具个性,但依然可从中探出其与中原文化的密切联系。相关专家学者认为,三星堆出土的玉琮、玉璧、玉戈、玉璋以及青铜尊、青铜罍、铜铃等都具有中原风格,且三星堆出土青铜器上的云雷纹、夔龙纹、兽面纹、回纹、勾云纹等纹饰,也是中原文化青铜器的典型纹饰。秦并巴蜀后,巴蜀和中原的经济文化不断交流交融,不仅在地方经济发展上取得显著成就,其文化艺术、科技制造等多个领域也同样绽放异彩。

长江水作为天然纽带,不仅滋养了荆楚大地,还串联起赣皖的深厚底蕴与湖湘的灵秀之气,也润泽出江南鱼米之乡的富庶。从公元4世纪初开始,我国历史上先后发生了三次声势浩大的“衣冠南渡”之潮,分别发生在西晋“永嘉之乱”、唐代中期“安史之乱”以及北宋末年“靖康之变”后。随着这三次大规模的人口南迁,文化和经济重心也随之逐渐从黄河流域转移到了长江流域,大大加速了长江流域的发展进程。长江下游的吴越文化兴起并焕发至今,其开放包容、精细雅致,涉及教育、出版、手工技艺、园林建筑、书画艺术、文学创作、戏曲、宗教等方方面面,成为我国传统文化的发展高峰。

一江之水 通达天下

流域先民与水相伴,顺应自然、利用自然。在浩荡长江之上,他们不断探索创新,精进造船,开辟航道。随着水路的贯通,经济贸易也随之繁荣,加速了物资的流通与多元文化的交融,形成以大运河、汉江河谷、金牛道、茶马古道等为支撑的中原——边疆贸易线路,以及以赣江、湘江、灵渠和梅岭古道等为支撑的岭南贸易线路。记者留意到展柜里有一只缺口瓷壶,壶上题诗:“小水通大河,山深鸟宿多。主人看客好,曲路亦相过。”这是湖南博物院藏长沙窑诗文瓷壶,诗文表达了行商中的路途艰险,倡导谦逊有礼、彼此尊敬的为人处世之道。小水大河连同蛛网,四通八达,使长沙窑瓷器行销全国各地,生动诠释了长江水助力城市繁荣的盛景。同时,长江流域生产的丝绸、茶叶、瓷器等商品,通过万里茶道、海上丝绸之路等通往亚欧地区,又带回异域的商品、物种、冶炼技术和纺织技术等,有力促进了中华文明与世界文明的交流互鉴。

出于天然的交通需求,长江先民创造出多样的渡水工具。在造船技艺日益精进的推动下,古代先民得以突破江河的限制,勇敢地驶向广阔无垠的大海。步入展览第二单元,记者耳边响起川江号子声,乌江子船、轮渡、帆船等各式舟船映入眼前,恍若荡漾江中。

风流人物 诗画长江

长江是地理的长江,也是人文的长江。“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第三单元垂落着诗意江河,展现古往今来,文人墨客以笔墨为舟,寄情于长江山水的相思或感慨。长江亦是历代画家于尺幅间肆意挥洒的对象,展出的故宫博物院藏吴伟绘《长江万里图卷》绘于明弘治十八年(1505年),描绘了万里长江沿途的壮丽云山、幽谷山村、城乡屋宇、江上风帆,并以众多名胜古迹点缀其间。

长江是古人的精神寄托,更是今人的精神家园。长江流域既是中华民族世代栖居的自然空间,也是由历史文化遗产和现代生活场景组成的文化空间,承载了中华民族的民族精神、历史记忆和生活方式。“展览落脚到当代,呈现长江水文化既是长江流域历史发展的产物,又是助力当代长江经济带发展的重要力量。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长江经济带建设及长江流域生态文明建设相辅相成,协同推动长江流域中国式现代化事业的健康发展。在国家大战略推行过程中,尤其是在长江经济带建设和高质量发展过程中水文化有其特殊的价值。”周诗卉说。

据统计,长江沿线省份共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872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7320处、国家历史文化名城52座、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852项、世界遗产20多项。2022年1月,长江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正式启动。自启动建设以来,各地依托丰厚的自然和人文资源,积极推动文化遗产整体性、系统性保护,创新讲好长江故事,立足打造中华文化重要标志,再度描绘传承古今的“千里江山图”。

与水相伴 江利千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长江流域虽水资源丰沛,却也饱受洪涝之灾的侵扰。中华民族几千年悠久而辉煌的文明史,同样也是一部与水患抗争、兴修水利的治水史诗。展览第四单元从大禹治水的传说,到历代修缮水利、疏通河道、构筑堤防的壮举,再到如今三峡工程、南水北调等重大水利成就,讲述民生保障中凝聚着的中国智慧。

记者看到一座高大的李冰石像站立在展厅一侧,该石像复制于都江堰。都江堰坐落于四川成都平原西部的岷江之上,是秦国蜀郡太守李冰父子率众于公元前256年修建的一座大型水利工程。都江堰利用天然的地形和水文特性实现了无坝引水,解决了灌溉、排沙、防洪和控流等问题,虽距今已有2200多年历史,仍旧发挥着巨大功效,灌溉滋养着天府之国。都江堰是全世界迄今为止年代最久、唯一留存的宏大水利工程,被赞为“活着的水利工程”。

三峡分别是指瞿塘峡、巫峡、西陵峡,长江三峡是总称,上起重庆市奉节之白帝城,下至湖北宜昌之南津关,全长数百里,是万里长江上最为壮美奇特的峡谷。三峡工程分布在重庆市到湖北省宜昌市的长江干流上,是中国有史以来建设的最大型水利工程项目。大坝位于三峡西陵峡内,与其下游不远的葛洲坝水电站形成梯级调度电站,是目前世界最大的水力发电站和清洁能源生产基地。随着三峡工程的蓄水,让川江航道的条件得到了显著改善,也使中游河道在枯水期的航行条件有所提升,运输方式发生了显著变化。如今,这千里峡江已成为名副其实的水上高速公路。

万里长江奔流不息,连接着华夏儿女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作为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标识,长江传承着从巴山蜀水到江南水乡的千年文脉,是中华民族最深沉的历史记忆和集体记忆。此次我们通过博物馆展览语言全面展现长江水文化的丰富内涵与鲜明特征,向观众讲述长江水如何形塑和滋养中华民族的精神内核,感受长江儿女开拓创新、自强不息的意志、开放包容的胸怀、和谐共生的理念以及家国情怀的担当。”任卓说。

(甘婷婷)

责任编辑:杨亚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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